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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溪谦斋蓉湖三寿图 清 · 赵翼
 押词韵第五部 出处:瓯北集卷三十七
潞公曾有言,独寿苦无奈。
故交零落尽,所遇少年辈。
捧杖才接谈,避席辄思退。
所以洛社开,广结老人会。
盍簪非一姓,佳话已炙脍。
何哉一门中,乃有三耆艾。
吾乡北郭刘,名行著当代。
传经守家学,出仕凛官诫。
北溪随州,事简参佐廨。
不肯传舍视,辛勤绩报最。
政成赋遂初,腰脚尚健在。
谦斋早摘科,蜚声凤羽翙。
作令历闽粤,所至有遗爱。
归老尚苦吟,词坛树旌旆。
蓉湖擅经艺,设教先在沛。
旋宰骆越乡,兵后抚凋瘵。
官罢贫不支,盘餐仍咬菜。
懿兹好兄弟,铛脚洵相配。
幼已让枣梨,老犹共锄耒。
人总一堂上,年皆七旬外。
新诗擘纸赓,先训书绅佩。
无烦出门交,自有联床快。
写照者谁子,濡毫得其概。
林下三白头,善气迎人蔼。
巾屦各飘萧,松石互映带。
一幅列仙儒,翛然脱尘壒。
远比三茅君,游戏良常界。
近追寿恺堂,埙篪耄犹对。
笑彼宋耆英,枉劳徵冠盖。
娱老求友声,岂如家庭内。
花萼久更荣,榆晚未暧。
衣冠真盛事,千载此宝绘。
周易传义书后咸淳二年十月 南宋 · 董楷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二一、《周易传义附录》卷首
楷既纂集此书,或曰:「程子言理而不及卜筮,朱子则推本古圣人因卜筮教人之意,二者固不同矣,子比而同之,何邪」?
楷闻之北溪陈氏曰:「《易》之起原于象数,自象数之既形,则理又具于象数之中,而不可以本末二其观也;
《易》之作本于占筮,自占筮之既立,则理又寓于占筮之内,而不可以精粗二其用也」。
此正程子所谓体用一源、显微无间者。
若偏于象占而不该夫理义,则孔子之意泯;
一于理义而不及夫象占,则羲、文、周公之心亦几乎息矣。
朱文公《本义》之书作,所以必表伏羲图象,冠诸篇端,以明作《易》根源之所自来,一出于天之自然,而非人为智巧之私。
又复古经传次序,推原四圣所以成书之本意,递相解释,而惟占法之明,随人取决,而无偏辞之滞,而天下义理为之磨刮精明,依然涵萃于其中。
本末精粗兼该具举,近以补程《传》之所不足,而上以承四圣之心,所谓开物成务之大用,至是又益周备,而《易》道之盛,于此无馀蕴矣。
又曰:凡文公之说,皆所以发明程子之说,或足其所未尽,或补其所未圆,或白其所未莹,或贯其所未一,其实不离乎程说之中,必如是而后谓有功于程子,未可以优劣校之,此楷区区纂集之意也。
夫朱子之书,固以补程子之所未及,而程子之名言,盖有朱子不能加毫末于其閒者,谓二书为不同,可乎?
读者详之。
是岁良月谨识。
泮池 南宋 · 常挺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九六、民国《连江县志》卷二一
邑学旧有泮池于学之外,非古制也。
陈侯沆莅兹邑,学政具举,乃迁池于学门之内,增而大之,比旧三倍,中造桥以行。
池长五丈,广十馀尺,深六尺,縻钱四十万。
时公帑赤立,侯勇为之,悉出己俸。
经始于宝祐三年仲冬次年仲春甲戌讫工。
清漳人也,北溪先生侄孙,自号石溪云
严陵学和邓学录相留之韵 南宋 · 陈淳
七言律诗 押东韵
道为贤侯讲泮宫,渊源程子及周翁。
路开正脉同归极,川障狂澜浪驾空。
珍重前廊浑气合,督提后进要心通。
圣门相与从容入,矩步规行不用匆(以上《北溪先生大全文集》卷三)
孙少卿四首 其四 南宋 · 陈淳
七言律诗 押阳韵
福庆于人鲜比方,一生坦若履康庄。
好逑得偶天官胄,嗣子能传月窟芳。
寿入九龄光宝箓,服膺三品灿金章。
始终可谓无遗憾,信矣荣归死不亡(以上《北溪先生大全文集》卷四)
叙赵守备学释菜会馂(四库本作上赵寺丞修学释菜会馂) 南宋 · 陈淳
嘉定四年日在房,侯来守南清漳
下车百事所未遑,先务化原修泮宫。
发帑市材鸠众工,改偏易陋规模洪。
大门复旧正当阳,直挹名第真仙峰。
泮渠下疏清波溶,时与潮汐相流通。
两廊轩轩如翚飞,朱栏翼之森卫防。
讲堂岩岩峙中央,高明洞豁无暧曚。
东西两舍夹其旁,扉楹新厂标祠堂。
诸祠畴昔乱无章,从今一正峣相望。
东祀无极濂溪翁,浑沦再辟如羲皇
二程从而大发扬,千载绝学始有光。
文公继之撷精刚,发挥大学明中庸。
善集诸儒粲朝纲,金声玉振真玲珑。
此邦况又旧游乡,流风遗泽尤洋洋。
合为四座俨颙颙,卓示师表开群矇。
女令圣门知所从,无徒自弃甘面墙。
西祀唐人相国(自注:名衮。),首变蛮俗趋文风。
配以周欧二俊良,破荒桂籍先传芳。
端明蔡公著清忠,始自莲幕起腾骧。
东溪高公上庠,劲节凛凛凌秋霜。
力摧秦桧锐锋铓,濒死奋不顾厥躬。
列为五像竦昂昂,论世尚友激懦慵。
要令片善有磨砻,无往不切进修功。
越惟明年神祝融,群工告备襡器藏。
侯曰轮奂美而彰,落成合与诸宾同。
释菜之礼久已亡,在泮饮酒仪亦荒。
今其举之始自邛,不宜草略宜周详
时惟月琯中林钟,旬有三日方曈眬。
阖郡文武诸曹郎,下及生员隶学供。
庙廷叙立严班行,银青错间绯紫裳。
主人升自阼阶东,束茅灌献文宣王
蔬笋罗芬芗,配食兖邹二国封。
跪伏拜起仪从容,精神昭格孚冥茫。
恭惟道德万世隆,参天配地相始终。
再诣东祠诸儒宗,荐以时器陈时饔。
粢盛醴齐烹羔羊,尊师一意照无穷。
三诣西祠诸贤踪,馈荐一视东祠丰。
岂应故事诚有将,示人友善何日忘。
祀事既毕登堂堭,峨冠列坐咸肃恭。
广文巍榻歌鲁颂(自注:古音容。),讲扬经义发童蒙。
卷经群趋跻而跄,旧堂序列环而重。
老少团拜敬而雍,申明孝弟消强梁。
更衣紫袖巾缩缝,旋复故坐举馂觞。
羞桃华瓜仍蕉黄,左殽右胾羹及
五行大白益静庄,威仪秩秩无忀徉(自注:徙倚也。)
三劝和乐恩意浓,酬酢指逊交更相。
主人载笑色而康,方今太平无征攘。
幸与诸宾相庆逢,愿均饮醉文字中。
众宾欣谢且惭惶,此会旷典昔未尝。
今幸亲与沾霈霶,报之愧无圭与璋。
文班进请输肺肠,泮仪民则诗言飏。
风教基本今既崇,礼逊兴行道义充。
观听感德还降衷,自达闾巷无奸凶。
异时刺史三公,又推此道柔万邦。
移风易俗归醇酿,均令天下跻虞唐。
武班进请披心胸,侯饮于泮为道长。
可屈群丑服淮羌,献囚献馘不告讻。
坐格飞鸮食我,赂金贡齿皆来降。
异时锡命侯弓彤,又相君德成安强。
樽俎自折万里冲,会同四海来氐羌。
诸生继进吐卑悰,惟申文武无异方。
加之俾尔炽而昌,加之俾尔寿而臧
降尔遐福如陵冈,嗣续与国同无疆。
北溪野人狷且狂,躬陪盛仪喜莫量。
直述诗史为铺张,昭示来世惊盲聋。
秋夜玩月(底本有目无诗,此据四库本补) 南宋 · 陈淳
月出已林杪,夜深光更佳。
可爱满地阴,扶疏漏琼花
兴来不能寐,庭除步百回。
微吟弄清辉,幽意谁会哉(以上《北溪先生大全文集》卷一)
用敖教所赠诗韵送行 南宋 · 陈淳
臞庵先生仙籍豪,固非尘中浪骼骨。
挺特不随时世妆,那学儿女誇首髴。
朅来龙江主文盟,炉锤广大无弃物。
裁狂雕朽谁弗容,游刃三年不少𠜾(自注:九勿反,刀曲也。)
野人掩关北溪曲,于道未能探丝忽。
甘谢驰驱抱孤拙,反获优容免呵咄。
纡轸衡茅过招邀,寘之学海沧流潏。
道德渊源漫斟酌,理义刍豢饱齧龁。
由堂赐室纵步蹑,渊鳞骞翼恣手捽。
金篦刮瘼丹起废,万斛尘胸为一拂。
要令龊龊矿璞姿,无或晶光向埋没。
云何聚散不可常,征车已驾城东月。
当今中原若角崩,曦娥薄蚀耀计孛。
庙堂侧席急选用,英才讵复偏方屈。
便起鸮林簉鹓行,感时怒竖冲冠发
整顿乾纲靖坤维,扶掖炎精夐熛欻。
拯危直鼓济商楫,逢邪须奋击泚笏。
挽回一气转洪钧,平地春雷百蛰出。
雍容细旃讲唐虞,正鞸垂绅其弁突。
抑均斯道觉斯民,何但诸王私荫樾。
傅寺丞喜雨二十六韵 南宋 · 陈淳
去冬九旬已渴雨,那意今春渴尤苦。
自开正元越三月,生意全蛰不闯吐。
阳威烈烈炽盛夏,田野熬熬剧焦釜。
新秧既长且乾萎,播种无由可入土。
农民望雨若倒垂,类叹天命我无所。
太守念膺民命寄,如伤体肤痛心膂。
奔祷山川社稷前,下及百祠靡不举。
坛告雷师雷莫闻,江叩龙神龙弗顾。
间或沾洒随即收,翘想霶霈殊乌有。
日切一日不遑宁,直欲伐牲实笾俎。
精虔充积四十朝,幽明贯彻忽无阻。
季春望夜五鼓馀,瓦鸣琢琢檐垂缕。
起来四顾云黑暝,阿香驱车震鼍鼓。
甘霔一番复一番,达昼倾盆莫之禦。
东阡西陌土膏溶,负耒荷锄翕旁午。
父语其子兄语弟,或曰我侯感格故。
滴滴皆是真珠饭,天救我民赐我哺。
非我下民能动天,侯泽我民如父母。
既优既渥尚未已,实颖实栗决可睹。
人解戚容为欢忻,岁转凶兆为丰阜。
从知天人本一机,气脉流通有如许。
端犹影响应形声,證验昭昭真足数。
亦侯作霖大手段,家学渊源传自古。
岂徒蕞尔南漳滨,特私所惠偏一坞。
抑将天下济苍生,行赴九重大用汝(以上《北溪先生大全文集》卷二)
孝根原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二六
为人子止于孝,近因读「事父母几谏」至「父母之年不可不知」等章,极索玩味,似略见根原确定处,未知是否,试一言之。
夫人子于父母,其所以拳拳竭尽如此,笃切而不敢缓,极至而不敢少歉者,是果何为而如此也?
非父母使我如此也,又非畏父母而然也,又非冀父母于我如何也,又非吾身自欲如何也,又非圣人立法使人如此也,又非畏神明谴之、乡党议之、朋友责之而然也。
其根原之所自来,皆天之所以命于人,而人之所以受乎天。
其道当然,诚自有不容已处,非有一毫牵强矫伪于其间也。
盖天之生人,决不能天降而地出,木孕而石产,决必由父母之胞胎而生。
天下岂有不由父母胞胎而生之人乎?
而其所以由胞胎而生者,亦岂子之所能必,而亦岂父母所能安排计置乎?
是则子之于父母信其为天所命,自然而然,人道之所不能无俯仰戴履。
自此身有生以至没世,不能一日而相离,如欲离之,必须无此身而后可。
然人岂能无此身,岂能出乎天理之外哉!
既不能无此身,不能出乎天理之外,则是决不能一日而相离。
既不能一日而相离,则决不可以不竭尽,决不可空负人子之名于斯世。
决然在所当孝,而决不容于不孝。
且如君者,以天下奉,以天下养,父母之下,唯子而已。
不以子之身勤劳奔走以事父母,更教谁事哉?
设或使人为之,岂理之宜乎?
或亲焉不免劳于自养,岂事之安乎?
况子之身又非子之身,父母之赐,而天所与也。
天之命尔为人子者果何谓?
父母之生尔为子而字育惟谨者果何为?
壮尔体,强尔力,是岂欲使安閒空饱饮于天地间,而全无所事乎?
则人子之竭力以尽所事于此,岂得为过分乎?
维天于穆,天命流行不曾停,日复一日,岁复一岁,尺奔趱督,趣乎其后,往者不可以复反,老者不可以复壮,则亲不可得而再事,亦不可得而久事,是岂可逗留于前,私窃自怠,若挨推不行,而格其于穆无疆之大命哉!
万一大愿未偿,终天之隔,虽欲孝,谁为孝?
岂不为大欠缺,大悔恨耶?
此仁人孝子所以必汲汲急于竞辰爱日,无所不自尽,奉天命而不敢稽,恭天职而不敢惰,如执玉,如奉盈,如养婴儿,无跬步不切于心,盖必如此然后吾心始安,俯仰无愧,方足以偿愿塞责,而恰得谓之人子。
不然,则为天地间有罪,虽安须眉面目立于人类中,不得名之曰人子,是无父母而生之人矣。
即是而观,为人子止于孝,其根原岂不昭昭可见乎?
夫岂自外来乎?
夫更孰有加于此者乎?
是岂不为人道大本,确然终其身而不可易者乎?
妄论如此,幸望裁教(《北溪大全集》卷五。)
以下原书卷五至卷七总题为「问目」。
家本仲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二五、《北溪大全集》卷一○
眉阳家本仲访道闽山,中都诸贤饯于吾山之隅,清漳北溪野人与焉。
送行者皆有诗,或谓野人曰:「子与本仲邂逅有一日之雅,亦不可以无赠言」。
野人因为之叹曰:人生禀二五之气,多值其不齐,刚者则过于亢,而柔者又愞而无立。
求其所谓绝正不杂者,最为难得。
幸而或得之,又每识凡志陋,汩汩于颓波流俗,而不能奋发于圣贤之学,以求自拔。
本仲于世味甚薄,而狷介有守,可谓粹然有近道之资矣,而又不肯随波逐流,甘于自弃,为凡陋之归。
乃且不远千里,从师亲友,以讲明夫渊源之所自来,又可谓卓然有求道之志矣。
兼是二者,度越于人不浅,诚可为本仲美。
或者曰:「是或以为足乎」?
曰:未也,吾二年于中都,接见士友者非一人,亦多有是二美矣。
至其责以切磨之实,则类皆悠悠,若存若亡,而无急切恳迫之意,正如舟人之适越,既南其樯矣,而徜徉中流,不果于进;
车人之适燕,既北其辕矣,而彷徨中途,不勇于行。
吾恐燕越非惟无可至之期,虽欲保其不中辍而他陷也,亦难矣。
况圣人之门庭堂奥,决不可以坐而造,而宗庙百官之美富,又非可以想而知。
必笃吾力,以实致其下学之功,如颜子之欲罢不能,如子思之弗得弗措,然后有以成其资而达其志也。
或者又曰:「是可以为足乎」?
曰:未也。
士之笃于道者,盖亦尝屡见之矣,而又多病于所闻之先入者,私主以为安,所见之素习者,偏执以为固。
不能豁然虚其心,以为大受之地,若是,则胸中已隔塞隘陋矣,凡前圣往哲相与发明真义理、真趣味,所谓公平正大之训,将何从而入?
精微严密之旨,又将何从而得之?
殆见用力枉劳,而良资美志亦终于无就矣,兹又本仲之所深自警焉者也,兹又本仲之所深自勉焉者也。
本仲而果无忽于斯,则学将日进而日新,其于所造,又孰禦焉?
本仲以为何如哉!
或者曰:「唯唯。
敢请以为送行序」。
野人为谁?
陈某安卿也。
戊寅立冬后八日书。
徐懋功赠言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二五、《北溪大全集》卷一○
某区区此来,所幸得一共学之友,曰徐懋功
今其别也,而请赠言。
窃以为圣门用功不一,而总其要,不过曰明善诚身而已。
善者天命人心之本,纯粹而无恶也。
明善者,真知其为本善而无恶也;
诚身者,实有是善于己,纯是天理流行,而无人欲之间也。
未能明善,必在择善
未能诚身,必在固执。
而博学、审问、谨思、明辨者,又所以为择善之目,而笃行者,又所以为固执之功。
至于五者要归,子思又皆以弗措为言,而每百倍其功以进者,何哉?
此勇以终之之事也。
《中庸》入德之门曰智仁勇,明善在智,诚身在仁,所以明而诚之弗措者在勇。
《易·文言》发明进德居业之方曰:「知至至之,可与几;
知终终之,可与存义」。
特于《乾》之九三言之者,以阳居阳为刚健之至也。
盖惟刚健之至者,而后能真知与行俱到,《易》与《中庸》无二旨也。
故颜子克己复礼,以乾道者,由刚健之绝人,而曾子竟能负荷圣人之传,胜重任而远道者,亦惟于洪毅得之。
况今学者处斯世,颓波流俗之中,最易以堕,人非厉刚勇之志,则安能决所向,卓然以自拔。
而血气之身,日与事物相酬接,又人欲私意之易萌也。
非刚吾质、勇吾力,亦安能以自克而洒然无累哉!
懋功明善诚身之方,尝切磨之矣,而兹义有未及讲者,因书以为赠言,惟懋功其勉之。
嘉定壬午四月癸巳,北溪陈某安卿书于武胜簿曹之读书室。
陈宪跋家礼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二五、《北溪大全集》卷一四
予职广东之明年,先生之门人临漳陈淳安卿者为予言祭仪,始得王郎中子正传本三卷。
上卷编程子《祭说》及主式;
中卷自《家庙》、《时祭》以至《墓祭》凡九篇,而《时祭篇》中又分卜日、斋戒、陈设、行事凡四条,为文盖一统而无分纲目;
下卷则列诸祝词而已。
盖最初也。
既而绍熙庚戌于临漳郡斋,尝以冠昏丧祭礼请诸先生先生曰:「温公有成仪,罕见行于世者,只为閒词繁冗,长篇浩瀚,令人难读,往往未及习行,而已畏惮退缩」。
盖尝深病之,欲为之裁订增损,举纲张目,别为一书,令人易晓而易行。
旧亦略有成编矣,在僧寺为行童窃去,遂亡本子,更不复修。
是时只于先生季子敬之传得《时祭仪》一篇,乃其家岁时所常按用者。
其文有纲目、大小字之别,纲为正文,大书;
目则小注于其下。
盖甚简洁明白,最令人易晓。
虽未见亡本之为如何,而比前所谓初本者,体制迥不同也。
又后庆元己未考亭精舍,闻先生家时祭,今只定用二分二至,不复卜日,校临漳所传卜日丁亥,虽《仪礼》之文,而实不若此,乃求鬼神于阴阳魂魄屈伸之际,其义又为益精矣。
于是又叩先生冬至立春二祭,则愀然为言:后来有疑乎冬至之祭似禘,立春之祭似祫,更不敢冒举。
嘉定辛未,自南官回,过温陵,值敬之倅郡,出示《家礼》一编,云:此往年僧寺所亡也,有士人录得,会先生葬日携来,因得之,即就传而归。
为篇有五,通礼居一,而冠昏丧祭四礼次之。
于篇之内,各随事分章;
于章之中,又各分纲目。
未几,亦有传入广者。
廖子晦意其为成书定本,遽刊诸帅府,即今此编是也。
因以前后本相参订,所谓《时祭仪》,纲目大概如临漳所传,但降神参神之前,不若临漳传本降神参神之后为得之。
盖既奉主于位,则不可虚视其主,而必拜以肃之,故参神宜居于前。
至灌,则又所以为将献而亲飨其神之始也,故降神宜居于后。
然始祖先祖之祭,只设虚位而无主,则又当降神而后参,亦不容以是为拘。
但彼冬至立春二仪,乃其所未定;
及卜日一节,当并以今不用者为定义;
又治葬章中所用石灰,亦有不出石灰处,则此制难以通行,只得随土俗审处。
而题主一节,只依温公行于墓所,而不行于反哭入室之后,疑失之少早,则于礼之既亡而后以鬼飨者为不合,恨不及面订于先生耳。
其他诸仪大概皆已简洁,明白可按。
而其间亦尚有阙文而未及补,脱句而未及填,与讹舛字之未获正者或多见之。
惜其书既亡而复出,不出于先生无恙之前,而出于先生既没之后,不幸而不能垂为一定之成仪,以幸万世,而反为未成之缺典,至贻后世千古无穷之恨,甚可痛也。
予闻其言,慨然为之有感,因识诸编末以示来者,使读是书而有志焉者知始末之所由,其于宏纲大节之昭昭不可掩者,既得以从容从事而无所疑,而于一二疑义之未定及讹缺脱漏之多错见者,亦有以考覈折衷,而为至当之归。
不至于一直例行按用之,或有误焉而不自觉也。
呜呼!
于以助成斯世礼俗,而推广圣朝道化之美,尚有以庶几先生之志乎哉!
先天图说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二九
昔者伏羲氏之作《易》也,始画八卦,又因而重之为六十四,莫非其理气象数之自然而然,初无一毫智虑增损于其间。
孔子以来,莫有明其意者。
类皆以为伏羲止于八,而文王六十四。
至我朝邵康节先生,始得其说于《大传》之文,遂为之图,名之曰《先天》,以发伏羲氏之蕴。
今观《大传》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此正吾夫子发明六十四卦气画之所由以生者。
说卦曰:「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
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
此又吾夫子发明六十四卦图象之所由以寓者也。
盖自太极之判,始生一奇一偶,而为一画者二,是之谓两仪。
又自两仪之上各生一奇一耦,分之而为二画者四,是之为四象,其位则太阳一、少阴二、少阳三、太阴四。
又自四象之上各生一奇一耦,分之而为三画者八,于是乎八卦之名立,而其位则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
自是而往,又自八卦之上各生一奇一耦,分之而为四画者十有六,是为两仪之上复加八卦,八卦之上复加两仪。
又自四画之上各生一奇一耦,分之而为五画者三十有二,是为四象之上复加八卦,而八卦之上复加四象。
又自五画之上各生一奇一耦,分之而为六画者六十四,于是乎六十四卦之名以备,而《易》道浑然天成矣。
是固不容以赘一,而亦不容以歛一于其中。
所谓乾一而至坤八者,又依然有自然之序。
在下则每卦之为体者各八,昭然布列于八位之内,一周而不乱也;
在上则每卦之重体者各一,粲然迭错于六十四体之上,八周而不紊也。
合二体而言,则重乾又居其一,重兑又居其二,重离又居其三,重震又居其四,重巽又居其五,重坎又居其六,重艮又居其七,重坤又居其八,亦无往而不得其序者。
以是而为圆图,则其一亦自乾体之八重卦居于南之东;
其二则兑体之八重卦居于东之南;
其三则离体之八重卦居于东之北,其四则震体之八重卦居于北之东,其五则巽体之八重卦居于南之西,其六则坎体之八重卦居于西之南,其七则艮体之八重卦居于西之北,其八则坤体之八重卦居于北之西。
自一而四,依然序于其左;
自五而八,依然序于其右。
合左右八八循环相次,震而离,离而兑,兑而乾,乾而巽,巽而坎,坎而艮,艮而坤,坤而复震。
而重乾居于正南,重坤配于正北,则定天地上下之位也。
重离居于东,重坎配于西,则列日月左右之门也。
重震居于东北,重巽配于西南,则雷风启闭之候也。
重艮居于西北,重兑配于东南,则山泽高卑之象也。
左为阳也,始于复而终于乾;
右为阴也,始于遘而终于坤。
复之为卦也,在震之八,是为冬至
一阳之生,而起于正北之分,而东至离兑之中,则为春分
正东至乾之一,则四月六阳之极,又所以为阴之父,生长女而为焉。
之为卦也,在巽之一,是为夏至
一阴之萌,而起于正南之分,而西至坎艮之中,则为秋分
正西至坤之八,则十月,六阴之极,又所以为阳之母,复孕长男而为复焉。
故自复而之乾,则皆其所以生之卦,而为数往者顺。
而之坤,则皆其所未生之卦,而为知来者逆。
在震则始交阴而阳生,其阴尚多也,故二十阳而二十八阴。
兑离则阳长而阴少也,故二十八阳而二十阴。
至于乾,则阳盛而阴微矣,故三十六阳而十二阴。
则始消阳而阴生,其阳尚多也,故二十阴而二十八阳。
坎艮则阴长而阳少也,故二十八阴而二十阳。
至于坤则阴盛而阳微矣,故三十六阴而十二阳。
自震而乾,皆其在天之属,总之凡百一十有二阳而八十阴。
其阳为生而阴为退也,则阴而亦莫非阳也。
而坤,皆其在地之属,凡百一十有二阴而八十阳。
其阴为生而阳为退也,则阳而亦莫非阴也。
阳在阳中,则自一而六皆顺行;
在阴中,则其行逆矣。
阴在阴中,则自一而六亦皆顺行;
在阳中,则其行逆矣。
总六画而观之,自上之一画,则为一阴一阳之相间,二画则倍之而为二阴二阳之相间,三画则又倍之而为四阴四阳之相间,四画则又倍之而又为八阴八阳之相间,五画则又倍之而为十六阴十六阳之相间,六画则又倍之而为三十二阴三十二阳之相间。
又自下而推之,则两仪之上生四象,四象之上生八卦也。
又自外而反之,则两仪之内包四象,四象之内包八卦也。
又分而言之,则两仪之相乘其六,自内一画,则阴阳之二其列,而为两仪者一;
二画则阴阳之四其列,而为两仪者二;
三画则阴阳之八其列,而为两仪者四;
四画则阴阳之十六其列,而为两仪者八;
五画则阴阳之三十二其列,而为两仪者十有六;
六画则阴阳六十四,而为两仪者三十二。
四象之相乘其三,自下二画,则列而为四象者一,中二画则列而为四象者四,上二画则列而为四象者十有六。
八卦之相乘其二,自下三画,则为八卦者一,上三画则为八卦者八也。
又统而言之,则左皆阳,长而属乎天;
右皆阴,生而属乎地,而通为一两仪也。
震离阳长而方少,兑乾阳盛而之老,巽坎阴长而方少,艮坤阴盛而之老,而通为一四象也。
乾之八卦皆曰乾,兑之八卦皆曰兑,离之八卦皆曰离,震之八卦皆曰巽之八卦皆曰,坎之八卦皆曰坎,艮之八卦皆曰艮,坤之八卦皆曰坤,而通为一八卦也。
又合两仪四象八卦而会于一体,则周环无端,又浑然一太极也。
若又以是为方图,语其八经卦之生。
自乾一而至坤八,则由下而上,而八位皆同其生者也。
语其八经卦之乘,自乾一而至坤八,则由右而左,而八位皆同其乘者也。
又语其八重体之纵,则右自一八,又皆属乎乾,而重乾又居其一之一;
其次二八,又皆属乎兑,而重兑又居其二之二;
其次三八,又皆属乎离,而重离又居其三之三;
其次四八,又皆属乎,而重又居其四之四;
其次五八,又皆属乎,而重巽又居其五之五;
其次六八,又皆属乎坎,而重坎又居其六之六;
其次七八,又皆属乎艮,而重艮又居其七之七;
其次八八,又皆属乎坤,而重坤又居其八之八。
又语其八重体之横,则下自一八,亦皆属乎乾,而重乾亦居其一之一;
其次二八,亦皆属乎兑,而重兑亦居其二之二;
其次三八,亦皆属乎离,而重离亦居其三之三;
其次四八,亦皆属乎,而重亦居其四之四;
其次五八,亦皆属乎,而重巽亦居其五之五;
其次六八,亦皆属乎坎,而重坎亦居其六之六;
其次七八,亦皆属乎艮,而重艮亦居其七之七;
其次八八,亦皆属乎坤,而重坤亦居其八之八。
又旁通而曲畅之,自下左而之右上,皆属乾,以交乎坤;
自上右而之左下,皆属坤,以交乎乾。
则又天地包含交泰之义也。
次下二左而之次右二上,皆属兑,以交乎艮;
次上二右而之次左二下,皆属艮,以交乎兑。
而又山泽相通于四隅也。
次下三左而之次右三上,皆属离,以交乎坎;
次上三右而之次左三下,皆属坎,以交乎离。
与其中四卦为震巽之交,则又水火雷风之相荡荡于其间者也。
方圆曲直,分合错综,至纤至悉,千变万化,而天理自然之妙,无往而不然,初不容人力之牵合布置者。
是则八卦虽伏羲之所画,而非伏羲之所自画也。
六十四卦虽伏羲之所重,而非伏羲之所自重也。
当时文字未立,而天地、人事、万物之理无不炳燮于其中。
使人观其象而玩其占,莫不心喻而理得矣。
是所以为伏羲之《易》。
盖至于夏之《连山》首以艮,商之《归藏》首以坤,遂皆因之为六十四卦。
文王之蒙大难也,则又取伏羲之六十四者而衍之,首于《乾》、《坤》,以定君臣之分,终于《未济》,以尽人事之脩。
又于每卦之下系之以辞,谓之彖,亦谓之繇。
周公,则又谓之六爻,递相发明。
至吾夫子,则又为《上彖》、《下彖》以释文王之辞,为《大象》以释伏羲之画,为《小象》以释周公之爻,又为《文言》,为上下《系》,为《说卦》、为《序卦》、为《杂卦》极其明辨而详着之,谓之《十翼》。
盖历三古、四圣,而《易》道于是乎大备矣。
其实则文王、周公、孔子之辞,又皆不外乎羲画之意也(《北溪大全集》卷一一。)
始:原阙,据钞本补。
祷雨良岗山祝文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二、《北溪大全集》卷四九
年月日,从政郎长泰县郑焬,谨遣佐官迪功郎、权主簿陈淳,躬致香茶酒果之奠,昭告于良岗山之神。
礼,诸侯得祭名山之在其地者,以其能兴云致雨,润泽群生,有神灵在焉。
今之邑,亦古子男国之比,而此山行龙,自北而来,结为邑治,实吾邑宗祖,巍然一巨镇。
盖居民所赖,惠泽以为生,而有司当建坛壝,以严祀事者,乃久焉阙典。
今春气已暮,雨意尚悭。
种不及施,民甚告病
恐蹈旧岁,与死为邻。
吏膺民命之寄,惕不皇宁。
是用奔走俯伏,为民请命于尔山之神。
仓卒为仪,未能如式。
惟尔神灵昭鉴,亟垂闵救,蒸气兴云,沛为三日之霖,优渥四境之内。
俾我合邑土田,春膏溶溶,播种毕兴,无失一岁之望,以活我万户生灵。
实赖尔神无疆之休。
尚飨。
侍讲待制朱先生叙述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二
孟子没,圣人之道不传,更千四百馀年,得濂溪周子、河南二程子者出,然后不传之绪始续。
濂溪方开其原,甚简质而未易喻,明道又不及为书,伊川虽稍著书,大概方提纲发微,未暇及乎详密,而斯文之未整者,犹为多矣。
故百年之内,见知闻知,亦不乏人,而斯道复传之绪,若显若晦,圣人残编断简,竟未有真能正订以为后学之定准,而百氏争衡于世者,亦纷乎未决。
求其诣之极而得之粹,体之全而养之熟,真可以嗣周程之志而接孟子以承先圣者,惟吾先生一人,超然独与心契。
凡向之精义已确而不易者,今表而出之;
宏纲方举而未张者,今阐而大之;
旨有隐而未莹者,光明而洒落之;
辞有朴而未泽者,磨刮而润色之。
讹者正之,阙者补之,偏者救之,繁者约之,上以达于群圣之心,而下以贯穿乎百氏之说。
寸长片得,兼蒐并辑,著定为成书,以扶翼圣训。
其为言大中至正,精粗具举而本末不遗,命理切尽而达意周到。
金精而玉润,日光而月洁,浑圆而至粲。
疏畅而甚缜,丰不馀一言,约不欠一字,合百家而一统,总众论而同归。
集诸儒之大醇,洗千载之积误,使圣人精蕴瞭然在目,而异端曲学,无复容喙。
高明有志者,得以省研索之半功,而雍容于圣门之入;
蒙稚新学者,亦有识趋向之正途,而不迷于文义之归。
故周、程所以得先圣不传之传者,至是始彰信于天下;
而先圣所以为万世法程者,至是又益定而且尊。
其于斯文之功,可谓大矣!
先生秉气纯阳,清明刚健,卓绝世表,闻道甚早,而力行有成。
其为学大纲一主程氏,而节目加详,所以独知自得而契乎先圣者尤多,其功力之到又无所不尽。
自「志学」至于「不踰矩」,其等级无不有以致其极;
自「明德」至于「平天下」,其规模无不有以备其全。
其文之博也,天下之书,无一之不读,而邪正纯驳,必有以究极其归趣;
天下事物,无一之不格,而幽明巨细,必有以洞灼其表里。
千古人才,论而友之,贤愚淑慝,亦无一不探索其衷曲。
其知之至也,莹万理于胞中,千古于目前,是极其所真是而不可移,非极其所真非而不容易,善极其本之所由来而无不彻,恶极其几之所从起而无少遁。
其大经大法,亭当乎上下者,固昭如大明之中天,而其至纤至悉,自本而之末,自末而缘本,或出或入,或分或合,至于千变万化,纷纶错综,纵横颠倒,亦无不灿然有条,如衡别鉴照,无星毫之紊。
其自信之笃也,虽前哲之所已言,而吾心不安,则不敢辄为之徇;
虽前哲之所未言,而吾心所安,则卓然特立而不顾。
其自守之确也,终始屹然,不以众论而摇,不以利害死生而动。
好善如好好色,而咨赏采访,不以微而废;
恶恶如恶恶臭,而无或少为之隐忍回互。
果于徙义,如洪澜赴壑而不可禦;
严于克己,如一剑断蛇而不复续。
至其体道为一,身即书,心即理,无一言之不实践,无一行之不素充。
粹然规矩准绳之内,貌庄而体胖,神全而志定。
视听坐立,不拘拘于持敬,而自有成法;
举动周旋,不勉勉于中礼,而悉有常度。
望之俨然而可畏,即之温然而可亲。
其接人也,终日怡悦,薰然如春风之和而可挹。
事有所不可,则其断之也雷霆之威,又厉然而不可犯。
胸怀磊落明快,而所以主于中,则缜密而无渗漏;
节操壁立万仞,而所以处于中则坦夷而无峻迫。
智之圆足以周流不穷,而制行则直方;
胆之大足以勇为不惧,而小心则兢畏。
视其表则泰山岩岩而不可动,测其蕴则沧溟浩浩而不可竭。
刚大之气,有以配义与道而无馁;
弘毅之质,可以任重致远而无虞。
处义无决裂之病,行恕无姑息之蔽。
道愈高而心愈下,德愈盛而礼愈恭。
公天下之见而不自是,大天下之量而不自足。
其见于著述,凡片文只字以往,不过即其身心之所素者而写之尔;
其见于讲论,亦不过自大源中流出,如取物诸囊,直探而示之。
叩者辞未竟,而答之已缕缕。
不待思虑而从容以出,无非妙道至义,曲当人情,而深尽物理,令人涣然有省于言下,欣怿不能止也。
先生明睿上达,日新而不已,所著之书,每有温则有改,每改益觉超越,又所未前闻者。
先生行健不息,终日乾乾,笃于好学,虽老病后,观书不怠。
切于育人材,昼夜无倦色,虽抱病支离,必引至卧内,力坐而共讲。
日用酬酢,与事周流,虽病困亦未尝厌斁。
而于繁剧之中,常优閒而有馀。
交错之地,常泰定而不乱。
先生教人,循循有序,其始必从事小学洒扫应对之节,以立其本,然后驯进于《大学》「明德」「新民」之道,以成其功。
大学》然后《论》、《孟》,《论》、《孟》然后《中庸》,《中庸》然后反六经诸书。
而其所以为教之目,则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
其所以为学之法,则博学、审问、谨思、明辨、笃行。
行之自修身至于处事接物,又各有其要。
其终始涵养,必以主敬为务。
而致知之功,视力行为加多。
必极根原之洞彻,毋徒影象之髣髴,真能知则真能行矣。
去冬某侍教,又谓当大作下学之功,毋遽求上达之见。
当如曾子专从事于所贯,毋遽求曾子之所一;
当如颜子专从事于博约,毋遽求颜子之卓尔。
凡所讲道,一本乎实。
尽性至命,不越乎人心日用之近;
穷神知化,不出乎人伦事物之常。
尝论天命之性,无极之真,其所自来虽极微妙,而其实即人心之中所当为者而已。
但推其本则出于人心,而非人力之所能为,故曰天命。
虽万事万化,皆自此中流出,而实无形象之可指,故曰无极。
非谓日用之间,别有一物光辉流转,而其所以为此事,则惟在择善固执中正仁义而已,又非别有一段根原之功在讲学应事之外者。
是乃学问彻上、彻下紧密之处也。
其开端示人,大要类此。
故当四方英隽来往之会,随所至之深浅而引接之。
如群饮于河,莫不各充其量而归。
当天下言论交凑之冲,随所执之是非而为之剖决,不出数语而定。
其或自植一家,不肯回心向道者,彼固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为可慕,然至诵其书,谈其行,则亦未有不为之仰服而阴自怯缩也。
先生盛德充实辉光,见之者起敬,事之者革心,过其门者无不肃,亲其謦欬者放心邪气不复萌于中。
其极盛,至于威名四达,充塞海内遐陬,行旅贱隶皆能称道之。
临漳,未至之始,阖郡吏民得于所素,竦然望之如神明,俗之淫荡于优戏者,在在悉屏戢奔遁。
及下车涖政,宽严合宜,不事小惠,一行正大之公情,绝无苟且之私意,而人心肃然以定,官曹厉节志而不敢纵所欲,官族循法度而不敢干以私,胥徒易虑而不敢行奸,豪猾歛踪而不敢冒法。
郡中讼牒,日常不下二三百,自先生至,民讼不敢饰虚词,其无情者畏惮而不复出,细故者率相解而自止。
惟理□事重不容于私决者,不得已而后进。
故讼庭清简,每所听不过二三十而已。
且又为历以志其事目,旬一校其毕否,故吏无复容其稽滞以赇邀于民,而民亦无复患其稽滞以赇嘱于吏,事早白而人甚便之。
郡俗于春则诸寺为传经之集,诸坊为朝岳之会,于秋则诸乡为礼塔之社,先生闻之,一禁而尽息。
诸庙附鬼为妖者,亦相视歛戢,不敢复为迎神之举。
郡俗,良家子女多学佛老,别创精庐,错居市廛,峰冠缁裘,出入为群,至有以败度至讼庭者。
先生悯然,为文以喻其父兄,而家闭精庐,无复肆出。
平时奸民多鼠窃,自先生至,未尝有峻惩者,而皆望风屏迹。
先生去,遍四境民皆安寝,无有夜警者。
后三年,岁在甲寅,有友人自漳浦来,谓某曰:南邑内外,盗窃公行,比屋无宁居,人人今始思先生昔日之化,外户不闭,真为太平民而不可得矣。
又后三年,都市有行劫者,民于是益思先生治下,安得而有此也?
尤笃意于学校,牒延郡士黄樵仲、施允寿、石洪庆、李唐咨、林易简、杨士训,永嘉徐宇及淳八人,入学表率。
旬之二日,又领官属州学,视诸生,讲小学,为正其义。
六日,下县学,亦如之。
又创受成斋,教养武生员,新射圃,时督之射。
其于民,亦务在教化。
尝榜释《孝经》庶人章,及古灵先生教民之文,散谕百姓。
正月维新,又条布孝悌之训,与民更始。
讼庭所断,则必以人伦为重。
期年,人正安习先生之化,而先生又行矣。
又尝讲求民间利病,以经界之大为民利,力奏行之
以鬻盐之深为民病,先罢其濒海之铺十有一,欲俟经界之正,赋既定,然后阖郡而悉除之。
此志皆不克遂,然所以罢者,累政奉承,不敢变,至今民被其惠也。
他如罢上元放灯以除慝礼,立风雷雨师坛以正常祀,省燕约馈,宽赋简役,卲农厉兵,善政在民,未可悉记。
或有譊譊不靖者,特出于讼庭,不得志之强禦,亦不过以惨酷为言,而实亦无可指者。
今或问诸乡民府吏,未有不嗟称赞,心仰而诚服,亦可以见公论之所在。
此某乡邦所亲睹者,其他历仕,则有不及知也。
先生进退行藏以道而不轻,辞受取予以义而不苟,不枉尺而直寻,宁范我驰驱,而终日不获一。
有经世济物之图,不见是而无闷;
有制礼作乐之具,不见知而不悔。
虽当毁怒咆哮,人所危慄之际,而绰然不以为忧;
虽当禁令苛急,人所拘忌之中,而泰然不以为病。
方且考遗经,述旧典,徜徉于林泉之下,悠然不知身世之不足也。
呜呼,若先生者,真王佐之全材,亚圣人而具体
质之曾子所谓托孤寄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之君子,孟子所谓居广居、立正位、行大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之大丈夫,在先生素为有馀。
子思子所谓学知利行,造于知之一、成功之一,则在先生已全尽无愧,而进乎纯熟矣。
其正《诗》之「允矣君子,展也大成」欤?
夫以如是之才,岂易再得?
而进焉不获大施所蕴,以觉斯民,同吾道之归;
退焉又不及大备斯文,以惠来学,为无穷之用。
今其已矣,盖天下所同痛悼,岂但诸生而已哉!
先生道德昭昭,在人心耳目者,固不容诸生之私谈,而其口无择言,身无择行,则又未易以形容尽。
至于仰之弥高,钻之弥坚,抑又有不可得而形容者。
况其从游未久,又非密迩,莫能深详,姑据所见,以伸其哀慕之情云尔。
不自知其为赘且僣也,又约而为之赞云。
庆元六年十月朔,门人临漳陈某泣书(《北溪大全集》卷一七。)
「词」及下句「其」原缺,据钞本补。
大田县玉溪 其一 明 · 朱浙
五言绝句 押真韵
一琴三尺剑,舣棹北溪滨。
莫是玉溪子,迢迢访故人。
北溪先生奠文 宋 · 王隽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六六、北溪外集
维年月日,学生王隽等谨致奠于近故北溪先生判簿陈公之灵。
呜呼!
夫谁不传道受业,真实难其人。
昔在洙泗,若曾与颜,所造弥真。
降及伊雒,尹谢游杨,实超等伦。
逮近世紫阳朱子之门,号为嫡嗣,亦惟先生与黄、廖诸君子,仅仅若参辰。
先生之进见紫阳也,貌木讷而甚古,语期吃而少文
紫阳随其叩击,察其素蕴,盖有本而有根。
延之郡庠而礼特异,接之郡斋而情愈亲。
凡有所质正,有所辨难,众方讶其陵僭,紫阳则倾囷倒廪,而乐为开陈。
先生亲切洒落之见,基于覃其思研其精,而先生研精覃思之功,则又得于静而一敏而勤。
紫阳明睿绝世,故洞识其所学于始觌之辰。
逮精舍之合并,则又痛加砭剂,既博之以尚友四方之志,复约之以从古圣贤克治之实,屡警诲之谆谆。
紫阳是时盖望先生以成德,而先生亦心领意会而书诸绅。
继是紫阳即世矣,先生念遗训之拳切,惧正道之废堙,愈精思而力践,学进进而又新。
等不获遇文公而亲炙,得师事于先生而幸实均。
抽关而启钥,阐正涂而指迷津,熟四书之讲贯,摭《字义》而讨论。
等于坎阱,脱等于荆榛,如焦土而沃以膏泽,如晦谷而耀以曦轮。
赖先生之终教,岂谓讣音之遽闻?
呜呼,天其忍丧斯文欤!
思昔先生,承紫阳直截之训,未几,紫阳遽尔奄逝;
等正望先生痛切之规,有求未即,而亦遽泣先生于苍旻。
呜呼!
先生探其赜而索隐,精其义而入神,溯大原之脉络,抵异说之纷纶。
别分数于理欲之界限,析锱铢于全体之浑沦。
考古之博而精礼文之品节,穷理之粹而究《易》学之渊源。
彻终始表里之谓敬,极生意不息之谓仁。
议论也水有源而浩浩,德行也玉有彩而磷磷。
其言语朴乎若讷,而发为词章则有烂如之云;
其辞色凛乎若严,而即之造请则有温如之春。
呜呼,天何忍夺等之师匠!
孤哉此道,其谁与邻?
抱群疑之轇轕,揽遗卷而酸辛。
设灵几以一恸,徒有涕以沾巾。
缄词远奠,意不尽言。
道原堂记 宋 · 徐明叔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五六、《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三、万历《漳州府志》卷一一、乾隆《龙溪县志》卷二四、道光《福建通志》卷二三
道原堂者,祠文公朱先生,以北溪陈先生配也。
名堂之义,揭文公授北溪讲学之要也。
为州进其士之秀者,诲以圣贤之学。
及门之徒,难疑答问,罕契师指。
北溪袖《自警诗》以见,公得之喜甚,亟语之曰:「道须各穷个根原」。
因为极论其所以然。
从容扣请,久益融会,又裹粮千里而卒业焉。
公每告人:「南来喜为吾道得一安卿」。
盖深许之也。
三十馀年,临川危侯稹始创龙江书院,聚生徒以明理学。
而严师之祠,久未克建,士昧所从。
东嘉集撰方公来语博士陈君光大曰:「文公守于斯,北溪家于斯,合而祠之,若潮人之祠韩、赵,实应经谊」。
乃辟明德堂之偏,为屋三楹。
师席中临,高弟旁侑,象塑惟肖。
涓吉妥灵,诸生明叔书其颜,且记成事。
明叔曰:「圣人之道,广矣大矣,非其人道莫之明也。
既明矣,非其人莫之传也。
洙泗一贯之旨,至孟子而无传。
周、程大儒,振千载之坠绪,游、杨而下,诵其师说,转相付受,浸失本真。
文公集儒之粹,会圣之精,发挥斯文,为东南一大炉鞲。
成德达材,固不乏人,速而肖者,盖亦罕矣。
是邦何幸,亲沐真儒之教,有先觉焉,奋于流俗之中,独得师传,真知实践,渊源所渐,如此其近,旷而不续,非吾党之羞乎!
求道之要,下学而上达,详说而反约,或遗下而语上,舍详而趋约者妄也。
考亭师友之学,理无不穷,物无不格,体用兼该,精粗不遗,片言贻后,剖析精义,学者可以易求之哉。
《四书》之章句字义之详讲,诸君固常诵习之矣。
《易》有《本义》,《诗》有《集传》,《礼》有《经传通解》,史有《通鉴纲目》。
文公之立教也甚备,先后天可格图、书之说,礼诗女学宗法之书,道学体统节目之四篇,异端似道似学之二辩,北溪卫道也尤严,幸博取而熟复焉。
未得也,则专精以究之;
既得也,则笃实以守之。
庶乎途辙不差,堂序可进,以绍师门传宗之统,以副邦侯严祀之忱,顾不美欤!
不然,徇末流而本原之昧,课俗学而利禄之媒,瞻斯堂者,将有泚其颡矣,尚念之哉」。
皆对曰:「敢不勉」。
遂书以授之。
文公出处,事具国史。
北溪讳淳,官主簿,行业详于复斋陈公铭墓之文,兹不悉著。
乌洲李氏世谱序 南宋 · 李吕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六、《澹轩集》卷五
初祖自唐末卜居光泽之乌洲,卒葬本村,世号员外坟,坟园占地,从广所抵。
伯祖长官尝虑从官转徙,为邻畔侵并,具言于邑大夫,给据以照。
属朝廷举行经界,里正行量步亩,又狭于当时所载,姑附见于删定之砧基。
岁在己丑,某尝率宗族环以版筑。
辛卯之春北溪泛溢,墙悉浸仆,基石仅存。
其兆域之内凡有二冢,居其中者特大。
数十年来,坟土消落,冢面之塼毕露,塼侧有文曰:「咸通五年二月葬」。
其左者差小,文曰:「咸通二年某月葬」,或有「李家冢」三字。
然世系悠悠,传录不一。
考于高曾以来志墓之文,或云有颖者出于青州之千乘。
或云唐大中间都官员外郎频为建州刺史,有惠爱,卒官下,时邵武、光泽未升郡县,隶建州境,子弟有不果归者留居于此。
大中改元咸通,适其时也。
质之本传,时有不合,岂登载之阙欤?
为之后者,疑以传疑,迄未有以取正也。
绍兴戊寅,送妇翁之官御史府,道出云际,邂逅族人季英者,备言少时及见其家旧谱,则云:「初祖公达偕弟公远,实南剑望姓,以事往来吾里。
有高公者豪据乌洲,馆二公于别室,奇公达,妻以女。
高无子,罄其赀以奉焉」。
三者之说,未知孰是,要之云际所闻颇详,首末差若可信。
今谱目之曰员外,从长官公文旧称也。
自昔相传初祖之后分派为四,是则同考四子名皆从走,咸有隐君子之操。
当唐末丧乱,避难散处,以蕃以殖。
曰超,北徙云际。
建安刘侍郎夔所撰仲权墓表,则曰超生朱,朱生德荣德荣
登第太宗朝,仕至度支郎中
际山以南,李其姓者悉超之裔也。
其东徙邵武将渠之久里,曰赴、曰越,皆为茂族。
大丞相纲父子兄弟联芳接武,盖居将渠焉。
曰起,世其先庐,主产业,不乐徙,吾族其后也。
吕丱角侍诸父,闻讲道旧事,奉常公与仲权之孙演友善,同处太学,相谓兄弟。
又于外村上官必发家,得奉常公与其祖判官晋卿内简,目其妻李为大姐者,亦视仲权为祖父。
以此推之,仲权正与司空同行。
又闻之从叔父字兴祖,尝言于镇岭族祖恩州故笥得片纸若祝文文藁者,称户曹之父大公祖,则十公二妣皆危氏。
仲权墓表考證世次,十公当名为起,昔洲之艮维有墟墓,环以石,居人皆曰公墓。
又北直户曹故址,变为滩碛久矣,惟公墓在。
近岁溪东民李与兄弟创田,于故溪中累石以障水,水势益西,灌啮公墓且尽。
登仕、删定二父犹无恙,迁之上兰口。
其存者内棺底盖而已,朱墨间错,漆色俨然。
太公葬浮际原,长官尝侍奉常公一拜其下,后无识其处者。
户曹有乡行,三长列上,得王氏版命,凡三镇之曲直取决焉。
五季间,人家质卖券契,经印押乃可施用,辛亥劫火之前尚及见之。
司空太宗时部民兵,督饷转海,溺水死。
少已志于学,五经皆手抄。
廷评公少孤,刻苦自立,学益富,作诗得少陵句法。
自是乌洲之李遂与闻家,代不乏贤焉。
若夫得姓者必出于陇西,至于命氏之由,蟠根奕叶,则备见于典膳丞延寿之序传,兹不复列云。
大宋淳熙四年岁次丁酉五月二十六日甲午,裔孙吕谨序。